平凡人生（2）
练笔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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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 最后应该会来个整理重发吧
第二章
林非凡记得自己第一次请陈平吃饭，是大二那年的冬天，当时他刚拿到第一笔在火锅店端盘子的工资，给奶奶买了件羊绒衫，除掉下个月祖孙两个伙食费，只剩下可怜巴巴的150元。正值年终岁尾，校园里各种聚餐各种晚会热闹非常，但对无事一身轻的林非凡来说，这些人间烟火跟他无关，可是陈平就不一样了，他刚进学生会，忙前忙后恨不得学个影分身术，不知道有没有一个饭点的时间。林非凡给陈平的短信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手抖点了发送，还没来得及后悔，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一个字一个表情，就让他一人乐了半天。
那天两人到了林非凡打工的火锅店，原因很简单，可以给他们员工价折扣。两个人边吃边聊，虽然大部分时间是陈平在说，林非凡在听，不过林非凡觉得，这样很好。
两人吃完离开的时候，外面飘起了小雪，林非凡不禁打了个寒战，忽然一条围巾从后面围上了他的脖颈。他低下头看着围巾的红黑格子，是陈平的，那双手在围好围巾之后，并没有移开，就着这个姿势和自己撞了个满怀。
“新年快乐。”
当时林非凡并没有觉得那个状态有什么不妥，现在想起来，分明就是拥抱，两个男人的拥抱。
陈平说完那句话之后，林非凡把他手里的纸巾接过来，擦了擦眼泪，继续吃鱼，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可对着陈平有些期待的眼神，他不敢回答了，本来应该很坚定的拒绝的，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让我想一想吧”。
但就连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似乎都让陈平很开心，他盛好一小碗汤，递到林非凡面前，手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我不需要你现在给我答案，你慢慢想，就算你拒绝我，我也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当天晚上林非凡回到家倒头栽到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很久都没动一下。奶奶去世之后，家里一直是他一个人，也不开灯，屋子里黑漆漆的。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对林非凡来说，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就是各取所需而已，双方愿望达成，关系结束，也就互道再见了。所以，在他二十几年的生命里，除了陈平，他并没有和其他人有长期的联系。
除了陈平，除了陈平。
林非凡把脸埋到枕头里，他需要一个没有陈平的世界。然而没过三秒钟他就举手投降了，对他来说，最好的答案就是保持现状。可是，哪一个异性取向的人会和对自己表白过的同性保持良好的友谊关系呢？
他离不开陈平了，但是也不可能爱上他。
真是可笑啊。
第二天早晨林非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打开手机收到了好几条消息，其中一条，是王婧的。
“对不起，非凡，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明天你有空吗。”
林非凡手指在删除键上徘徊了几秒，还是放弃了。
“有的。”
“那两点在我们经常去的咖啡店见吧。”
林非凡叹了口气，他确定他和王婧这段感情已经没有任何希望，至于为什么王婧今天会找他，他心里也能猜出个大概。作为一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王婧不会允许自己的感情里有任何瑕疵出现：每次约会的菜色都要提前精心搭配好，两个人一起外出要穿相同色系的衣服…这样的她绝对不能接受用一次单方面歇斯底里的争吵结束分手吧，应该是体体面面的坐在咖啡馆里，用尽一切婉转的语言说出“我们还是不合适”或者“你值得更好的”，然后提前结账潇洒离开。回忆起两个人交往不到一年的时间，林非凡觉得自己已经竭尽全力的配合她的要求，她的步调，然而还是被甩，也是可笑。
陈平也给自己发了消息，林非凡手顿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内容很简单，“头痛不痛，洗个澡吃点东西。”
下一条消息的时间隔了十分钟，好像他经过了很久的思考。
“我等你的答案。”
林非凡到咖啡厅的时间是一点四十五分，他不习惯迟到，所以和别人见面时都会提前一点，但是和陈平的见面，大部分情况都是他比自己先到…
哎，怎么又想到他了。
林非凡摇摇头，拿出手机，手指在陈平头像上划来划去。之前的消息他一直没有回复，所以那个有点好笑的香吉士旁边还是那句，我等你的答案。正对着屏幕出神，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非凡。”
王婧穿了一件深红色的风衣，脚下踩了一双10cm的高筒靴，妆容艳丽神采飞扬，和自己的一身休闲老汉居家装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非凡在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还好，已经分手了，不然绝对会因为穿衣风格吵上半个小时。
这么一想，和王婧分手是种解脱也说不定。
王婧叫了服务生来，开口就要冰咖啡，林非凡皱皱眉头，刚想提醒不要喝太多凉的，王婧瞥见了他的神情，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笑了笑，“我们已经分手了，林先生也没必要限制我喝什么吧。”
林非凡握咖啡杯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着王婧，今天的她和从前那个和自己交往的姑娘不太一样。摆脱了恋人这层关系的枷锁，好像可以看见那人的一些从未被发现过，但是依旧精彩之处。
“嗯，你说的对，我们已经分手了，今天见面有什么事吗。”
王婧用一只手撑着下巴，露出精心修饰过的红色指甲，“非凡，分手了难道就不能一起聊一聊吗。你这个人真是古板。放心，不会和你复合的，我们这场恋爱，哦，准确来说不能叫做恋爱的交往，对我们两个都是种折磨，我也有错，你也有错，而且都无法改变，还不如分开算了。”
不能叫做恋爱的交往吗？
当时为什么会和王婧在一起？一个楼层，不同公司，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次下班时间突然下起了大雨，没带伞的王婧被困在了门口，林非凡看见了，把自己的透明雨披递给小姑娘，还没等人家说谢谢，顶着公文包就冲进了雨里。
特别偶像剧的开头，却没有偶像剧的结局。
他们没有正式的告白过，王婧也只是在还林非凡雨披的时候，红着小脸问过他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和我试试看。林非凡点点头算默认，两个人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在一起了。所以有些时候在一起不是因为那些名为喜欢或爱的情绪，而是因为有了在一起的需要。相处方式和其他情侣也没什么区别，吃饭，逛街，看电影，接吻，拥抱。大部分是王婧提了，林非凡就会做。
林非凡其实一直不明白自己究竟喜不喜欢王婧。
但是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还是在分手的时候那么伤心啊。
原来王婧今天来见他只是因为有个东西要给他，是一个很漂亮的漆制盒子，上面印着复古的花纹，当时王婧生日，林非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要给她什么礼物，就去问了陈平。陈平说，不如给个首饰盒吧，实用还方便。他记得当时王婧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好像不是很开心，后来他又问陈平，为什么送女孩子实用的礼物她们会嫌弃，陈平说，可能我们觉得实用的东西，她们完全不需要。
“你拿回去吧，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哼，你说的倒轻巧，”王婧撇了撇嘴，“这个盒子又大又旧，还是木头做的，以后我男朋友问起来怎么说啊。”然后又曲着手指敲了敲盒子盖，“而且你生日还不是没到嘛，我还没送你呢，这样我们俩也没扯平。”
林非凡摇摇头，“不必了，你不喜欢就丢掉吧。我等一下还约了朋友，先走了。”
“朋友，陈平吗？他最近怎么样，还是单身吗？”
林非凡挑了挑眉毛，斜了王婧一眼，给王婧看的心里一震，她记忆里的林非凡从来没露出过这种危险的或者说凶狠的表情，她强装镇定，说道，“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有个朋友，陈平不是国企的中层干部嘛，年薪也不差，又是本市户口，想帮他们撮合撮合…”
“和你无关？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他。”
林非凡起身就走，这个不愉快的会面他再也不想维持下去了。之前他一直认为，人和人之间是各取所需的，这个平衡关系一旦被打破，那之前努力保有的平和局面就会荡然无存。但是，和王婧，他那么竭尽全力的维持二人间的平衡，却总是一直像被打着耳光一样向前走，最后导致今天这个结果，连收场都一塌糊涂。
是不是自己认为的，都是错的呢。
他想不明白，这个支撑自己二十多年的信条哪里出了问题，他需要一个人聊一聊，就算只是毫无意义的陪伴也好。
他只是需要，那么一个人。
那么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平衡感，或者可以让自己全身心依赖直到这个天平彻底消失的人。
他拿出了手机，点开通讯录第一个人的名字。
“喂，陈平，有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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